佐尔格暴露后，中西功不顾劝阻冒死回国，潘汉年却说：他做得对

佐尔格 图片来网络

1941年6月22日，德国突然闪击苏联，当时人在上海的中西功在得知消息后如遭重击。

作为一个跨国间谍，自己为什么没有事先得到情报呢？

在陷入深深自责的同时，中西功不由得对在东京的尾崎秀实和佐尔格产生了一丝埋怨，我远在中国，拿不到这份绝密情报尚属有情可原，可已经打入日本核心圈子的尾崎秀实难道也没有拿到情报？难道佐尔格也没有拿到情报？

其实，中西功的疑惑也正是佐尔格的疑惑。

自1939年4月9日佐尔格预见到德国预谋入侵苏联开始，到1941年6月15日，佐尔格已经向苏联发出了8份情报，可均如石沉大海。

佐尔格哪里知道，他在苏联的上级，时任苏军情报部长的别尔津已经在1938年被当做外国间谍枪毙了。斯大林甚至说，除了德共当家人之外，所有德国人都不可信。

而佐尔格不仅是个外国人，还恰好是个德国人。因此，他发回的情报根本就不被采信。

而这一切，远在日本的佐尔格根本就不知道。

可国际局势的发展根本容不得中西功、佐尔格等人过多考虑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们的目光又盯在了日本身上。

对于中国来说，德国侵入苏联，逼迫苏联放弃中立的立场，对中国的抗战是有好处的。虽然支援中国抗战的物资日渐减少，但中国却得到了一个坚定的盟友，世界反“轴心国”的战线开始扩大。

而美国呢？是继续他们的中立政策还是加入世界反“轴心国”的战线呢？

美国的态度取决于日本。

如果日本南下太平洋，就意味着要与美国开战，美国自然要加入世界反“轴心国”的战线。

可如果日本北进西伯利亚，按照美国的一贯作法，很有可能会继续采取中立政策，然后对日大肆贩卖用于战争的物资，大发其财。

如果是这样，失去苏联援助的中国还要失去来自美国的援助，不仅世界反“轴心国”的战线得不到加强，还会造成两党合作抗战局面的破裂。

伟人曾对日本北进可能会带来的恶劣后果有过评论：东方大黑暗。

因此，在德国侵入苏联后，日本下一步的战略动向就成为了各国关注的焦点。

而对于日本的情报，人在东京的佐尔格情报尤准。

1941年9月14日，潜伏在日本首相近卫文麿身边的尾崎秀实从机要局弄出来了一份绝密情报：日本决定于10月下旬向英、美、荷发起进攻。

得到情报后的佐尔格判定，日军海军将向南攻击南太平洋，陆军不会攻击西伯利亚。

可佐尔格毕竟是情报老手，在得到情报后并没有立即传递出去，他需要更多的佐证来证明这份情报的真实可靠。

1941年10月18日，佐尔格在得到确切证据后向莫斯科发报：日本将进攻美国和英国，对苏联的威胁已经过去。

同时，在这份情报之后又附加了佐尔格的四个佐证：

其一、日本的石油主要分配给海军而不是陆军。

其二、日本关东军并无向北移动的迹象。

其三、日本国内正在大量采购冰箱、雨衣、水靴、蚊帐、清凉油等物资。

其四、日军在国内大肆征用民用船舶。

可没料到，就在发出情报几个小时后，佐尔格就被捕了。

自此之后，中西功就再也没有得到尾崎秀实的任何消息。

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中西功急需来自尾崎秀实的情报来验证自己的判断，可尾崎秀实却突然没有了消息，难道出事了？

不然，就算尾崎秀实在日本新内阁中失去了核心位置，但总不至于销声匿迹吧？

尾崎秀实与中西功 图片来自网络

就在中西功准备给尾崎秀实发电报询问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份来自东京的明码电文：向西去。白川次郎。

接到电文的中西功大吃一惊。

原来，中西功和尾崎秀实早就设置了二人通信的密语，在遇到危险提醒对方的时候就说去旅游。这次从东京发来的电报说要“向西去”，就是尾崎秀实在提醒中西功要往西去，到延安根据地去，而白川次郎则是中西功当年曾经用过的笔名，这个名字仅有中西功和尾崎秀实两个人知道。

这下子，中西功全明白了，定是尾崎秀实在东京遇到了危险，而能让尾崎秀实遇到危险的仅有佐尔格案。而让自己“向西去”，则是尾崎秀实明确的告诉自己，自己在佐尔格案中受到了牵连。

中西功很清楚，自己要想撤走很容易，他的手中就有日军的特别证，可以很轻易地就通过日军的防线。

可他走了，由谁来接替他的工作呢？

虽然佐尔格已经发出了日本不准备北进而是要南下的情报，但这个情报是需要各方面的情报来佐证的。

如果自己甩手走了，接替的人就需要重新开始，这无疑会耽误时间，而日本方面可是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既然东京的情况不明，日本真实的战略动向不明，此时的上佳办法并不是“向西去”，而应该“向东去”回到日本。那时，自然一切都会清楚。

可“向东去”则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旦尾崎秀实等人把自己招供出来，自己回东京就是自投罗网。

虽然中西功对尾崎秀实不会供出自己很有信心，但凡事都有例外。

就在中西功在苦思对策的时候，他的上线郑文道也把这个情况传递给了上线吴成方，再由吴成方传递给了潘汉年。

在一般情况下，情报员在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撤出，从而保证生命。

可这次的情况太特殊了，不仅要判定日本是否南进，甚至还要搞清楚日军发动战争的具体时间和部署。在这个意义上说，要想弄清日军的具体动向，在尾崎秀实被囚禁之后，再也没有比中西功更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中西功已经表露出要“向东去”的意愿，但作为上级，是需要为自己下级的生命负责的。可郑文道虽然百般劝阻，却并没有打消中西功要回国的想法。

那么，究竟是让中西功“向西去”还是“向东去”呢？潘汉民想了一晚上。

第2天，潘汉年对吴成方明确指示：中西功做得对，他不能向西去，而应向东去。

虽然说，“向东去”回到日本，中西功很有可能是送到敌人手心里，有去无回。可弄清日本真实动向是一个大的战略问题，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情报员个人的安危了。

凭心而论，郑文道是不希望中西功在这个时间回到日本的，可当郑文道把潘汉年要中西功“向东去”的指示告知中西功后，中西功非常平静：这和我想的一样。

理由很简单，他的作用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中西功回到东京后，立即给自己的三个老朋友打电话，可要么无人接听，要么所接非人，只有一个朋友的家人接了电话，可却让中西功到警视厅去找人。

中西功明白人，这三个人都出事了。

潘汉年 图片来自网络

既然三人都出事了，那就孤军奋战吧。

中西功先是来到了一个军需被服厂，得到的情报是，厂子的生产已经由棉衣全部改为短裤了。很明显，这种军装只能用于热带东南亚地区作战。

接着，中西功又来到一家酒馆，听到商人们在议论，随军到南方去赚钱啊！

这就是“向东去”的好处，这种情报在日本国内俯拾皆是，根本不需要分析，仅通过直观的判断就能得出结论。

可这还不够，还要看看日本陆军的动向。

日本海军想要南下的策略自不必说，而能够制约海军的陆军如果和海军的动向是一致的，那日本就南下无疑。

为此，中西功又来到了日本陆军部打探消息，他的老朋友佐藤在陆军部报道部任职。

可佐藤不在。中西功试探问其他人，佐藤难道到北方报道“关特演”了？

可得到的回答却截然相反，“他这次的任务是去东南亚。”

虽然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日军战略是要南下，可中西功仍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日本海军和陆军自来不和，如果在关键时刻，陆军就是要和海军拧着来，南下战略也未必能够执行。

10月26日，中西功在《朝日新闻》看到了一则消息：

“首相偕海相赴伊势神宫”。

这下子，中西功全清楚了。

日本海军和陆军的矛盾由来已久，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陆相和海相一同出行的事情。而此时，东条英机担任首相兼任陆相，和海相一同出行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日本海军和陆军在战略方向上达成了一致。

再结合日本国内的各种动向，不难判定出日本的战略就是南下。

那么，日本此时正在搞的“关特演“是什么意思呢？会不是是陆军和海军假借演习之名，突然出兵北进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关特演“是假演习真北进的话，那么，他在日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这个目的而故布疑阵。

中西功很谨慎，他虽然已经判定了日本要南下的战略，但还需要进行一次反证。这就意味着中西功不仅要找出日本南下的证据，还要找出日本不会北进的证据。

从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日本“关特演“的主要目的是训练两栖作战，而北进是需要跨过蒙古大草原，似乎并不需要两栖作战，可在强渡黑龙江的时候难道也不需要两栖作战？

而且，从日本本土陆续往外调兵的数量也日渐增多，并且都声称要到“满洲”去。

当时，日本关东军已经拥兵50余万人，按照日军历次与苏军作战的经验来看，要想对苏联发起攻势，兵力不能低于75万。而从日本本土调出的兵力恰好也有20余万人，加上关东军原有的50万人，恰好是75万人，这难道是巧合？

东条英机 图片来自网络

直到中西功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佐藤的时候才得知，从本土调出的兵力并没有去“满洲”，而是集结在濑户内海，准备南下到台岛附近，因为这个地方离东南亚近。

中西功这下子全明白了，日本关东军搞得“关特演”是“声北击南”啊。

至此，中西功已经能够确定，日本南下的战略已定。

可中西功却认为，这份情报仍然不够完善，虽然已经确定了日军南下的战略，但对于何时出发仍未有确切的消息。

而就在这时，中西功突然收到了第2份让他“向西去”的示警。

这个人究竟是谁，中西功不得而知。

这次，中西功决定“向西去”了。不过，不是去延安根据地，而是回到上海。他相信，在上海他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可中西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上海三天后，上海连夜进行了大搜捕，军统上海站被端掉，区长陈恭澍被捕，军统损失惨重。

11月4日，日本宪兵在大连也进行了大搜捕，“满铁”有50多名人员被捕，这些被捕的人中，大部分都是中西功的同学和同志。

可中西功却很平静，他知道，上海和大连之所以加强反间谍措施，是在大战来临之前的预警措施，日军需要隐瞒企图。

既然大战即将打响，自己早晚也将暴露，中西功就利用这难得的时机大量阅读他回东京这个期间未来得及看的文件，终于发现了问题。

在一份《帝国作战纲要》的第三条中，赫然写着，南方作战的部署是，饭田祥二郎的三个师团攻击泰国；今村均中将的三个师团攻击马来亚；本间雅晴中将的四个师团攻击菲律宾；寺内寿一大将的两个师团攻击香港。

这份部署详图更加确认了日本南下的战略。

11月6日，中西功又从一份《编内参考》的文件中发现，日本正在与美国进行的谈判中，截止时间的底线是11月底。

这是否意味着日本要在11月底实行南下战略？

紧接着，中西功的同学加同志西里龙夫又给中西功发来了一封密信，信中再一次明确了日本发动南下战略的时间：

其一、关东军留20万人防备苏联，其余部队全部南调。

其二、日本海军集结作战的待机海域位于择捉岛南冠湾，11月下旬舰艇起航，航向东南。

看到这些，中西功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判断的日本准备于11月底发起南下战略的时间是对的。

可仅有一个11月之后发起进攻的时间是不够的。如果仅有一个大致的时间，那部队不仅需要提前进入战备，还会在无作战状态的等待中师老兵疲。因此，还需要上报一个准确的时间。

对此，中西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1941年12月7日。

中西功这个判断的理由有两个依据：

其一、日本擅长于偷袭，而偷袭的时间大概率会选在美军的休息日或者礼拜天。

其二、11月之后有三个礼拜天，分别是12月1日、7日和14日。从日本海军的航距和航速来看，从日本北方出发，绕道南下，1号到不了，14号又太迟了，7号正好。

果然，1941年12月7日，日本对太平洋多地发起突然袭击。太平洋战争爆发。

直到这时，中西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发出的战争预警没有误判。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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